凡人終死。

I'm not a bad guy. 

「我想做个独一无二的人。」

 

从窗台边跳下到落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并非为了自杀而自残的人在黑夜里头微笑，他难得没有逃避任何人的视线，他躺在担架上，在救护车上看着自己心目中的匹诺曹，止不住自己的微笑。

 

他想做个独一无二的人，于是黑暗中他张开了眼睛。

 

如果今天醒来的人是JamesSimon，他的第一句话一定是脏话，伴随着激烈的肢体动作，但很快的他会开始微笑，摸索自己身边的东西，检视自己拥有的事物，等到发现自己只是出现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以外什么都没有损失之后，他会推开那扇靛蓝色的房间门走出去，开始探索这个未知的地方。

 

他的脚步会是轻快的，笑容会是自信的，喔，James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他天生就有一种吸引人的能力，不管那种吸引力是好是坏。

 

但他是Simon，Simon James。

 

「晚上好，你想要来一杯鸡尾酒吗？我个人挺推荐的，当然如果你不想要的话那么这边还有些水。」一身白西装的人坐在床侧的木椅上看着他，对方拿着酒杯向他摇了摇，笑得一脸灿烂。

 

「……晚上好？」

 

Simon迟疑的开口，一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确定出现在眼前的并不是幻觉后，醒来前那些坚定起来的个性忽然之间又变回最开始的懦弱，他以为James的出现已经够突破他的承受能力跟世界了（虽然很大程度上来讲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懂James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眼前这个人却让他感到更无所适从。

 

忽然亮起来的灯将房间照得通明，跟他长年的深色调西装不同的纯白西装让他不自在的瞇起了眼睛，Simon努力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在这个过程中他注意到自己根本感受不到双脚的存在。

 

「你是谁？为什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问题出口的时候Simon注意到了对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奇怪，虽然还是在微笑，但那一瞬间他确定自己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扭曲，长时间活在边缘跟自己世界的结果就是他对他人的感情变化一向很敏感，这不是件好事。

 

「你猜？」这样回答的人抿了口酒，继续说：「好吧不逗你了，你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惊讶，太特别了，我没有想过他也会有这种个性出现的可能，而且这不是环境所逼而是你本来的个性，这真的太……特别了。」说完之后，对方将酒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面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你是指？」Simon问，他根本没有听懂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别害怕，你现在身处这个地方就已经帮到我了！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吗？你可以叫我M，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但现在我有点事情需要先去处理，也许你可以先喝些水？」M这样说。

 

Simon注意到M的眼睛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芒，看着他的眼神充斥着不合时宜的感动，这很奇怪。

 

「至于我跟你的长相问题，你之后会有答案的，我就先不解释了，你知道，我们总要留点悬念给自己的不是吗，Simon？」M调皮地眨了眨眼，一边走到窗边，「友情提醒你一下，你下半身目前瘫痪了，不过我想你应该有心理准备了？」M打开了窗户。

 

外面正是夜黑风高的时间，M的白色西装在黑夜中那么显眼，一头金色卷发的M大笑了起来，对着他说：「你听过一个说法吗？世界上另一个你，会杀了你自己。」

 

「什……」

 

他的话还没有出口，M就已经翻出窗跳了出去，大开的窗户外灌进了阴冷的风，他依旧疑惑现在的状况，但就刚刚一个瞬间，他几乎下意识就对M有了好感，为了对方准确无误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他还在感慨，与此同时房门忽然被用力的向内打开，两个他并不认识的人匆忙地走了进来。

 

「Mark！」为首的人气急败坏地对他开口。

 

又是一个根本没有听过的名字，Simon疑惑的皱眉，另外一个人则是凑到了他的身边，「Mark！你在家真是太好了，我们找你好久啦！你之前跑去哪了？」

 

等等。

 

Simon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们是在叫我？」他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换了一套陌生的衣服，他的手开始发抖，紧张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

 

最开始开口的人本来糟糕的脸色再度染上了一层黑，语气也更加严肃的说：「这玩笑不好玩。Mark，你在Eduardo的订婚典礼后一声不响的消失了一个星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Mark，所有人都找不到你最后还是你的助理打电话给我跟Chris，你到底跑哪了？你没有丢下Facebook但你的人却消失不见了！整整一个一个星期！」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Simon开始颤抖，别这样，他的颤抖越来越严重，全身开始沁出冷汗，他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两个人，不对、不行、不应该，他几乎都要尖叫出来，他开始网后退，在抵到了冰冷的墙壁时整个人的颤抖更加剧烈。

 

「我不是Mark！」他用着比平时大很多的声音这样说，内心的恐惧让他忍不住的一直摇头。

 

「什么？Mark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Chris向是在看着疯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不！

 

他不是Mark，他也不是疯子。这一瞬间Simon以为他又出现在了那个充满着人、狭窄的空间内，面前是笑得一脸讽刺的James，身边所有人都看不见他，那些人嘲笑、谩骂，看不起他。

 

「我不是你们口中的Mark！」

 

「不要再继续开玩笑了，Mark！我知道Eduardo订婚的事情对你而言可能会造成打击但你不能这样，你答应了的，你也承诺过的。」Chris一开始的表情还有些责怪，但说到最后却变成了无奈的悲伤。

 

他不能理解，那些感情是给他们口中的Mark的，他不是。

 

「等等，Chris，他真的不太像Mark。」

 

「Dustin，你在耍我吗？他不是Mark会是谁？难道还会有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Chris的目光大概会杀了Dustin，本来已经软化的态度又开始凌厉起来。

 

「嘿！我知道Mark特别独树一格的特别，这世界上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他了！但是你看过Mark用过这种眼神看我们吗？害怕？就连Wardo离开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过这样的表情，对吧？」Dustin飞快地说着。

 

「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Simon再度开口，他不是他们口中的Mark，他是Simon，说完后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他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却被迫要接受这两人的质问。

 

「如果你真的不是Mark好了，为什么你会在他家甚至穿着他的衣服还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不好意思，你在耍我吗？」

 

「我不知道，我的名字是Simon James，我比你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Simon无奈的回答，他的手指已经掐进了自己掌心的肉里，但他浑然不觉。

 

「Chris，他真的不像Mark。」

 

「好，如果你真的不是的话，那Mark人呢？」发现根本说不通的Chris换了个问法，这个问题成功的让房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不安地环顾着四周，Chris也没有再继续说话，就连Dustin也像是失去了说话的功能一样的沉默，最后他弱弱的开口，「……你们说的Mark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如出一辙。」

 

「就像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看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会有第二个Mark，虽然他自大的有时候会让人讨厌，但他就是那么特别。」

 

——他是你们的朋友吗？

 

Simon移开了看着Dustin的视线，将目光放到了空白的墙上，这太奇怪了，他不应该出现在这边，他为了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把自己弄瘫痪了，结果一醒来遇到了一个跟他一样的M，现在甚至有人告诉他这世界上有一个叫做Mark的他几乎是他的翻版。

 

这太奇怪了，他说：「我有点累了。」语气满是疲惫。

 

「我不想这么说，但是Mark对我们很重要，对Facebook更是。听着，现在有点晚了但是我希望明天早上你跟我们去医院做一趟检查好吗？也许你只是……」忘记了，或者在逃避。

 

Chris太明白Mark在遇到了Eduardo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哪怕Mark自己都不一定有意识到。

 

「我说了我的名字是Simon！」Simon受不了的大吼出声，Chris话语里面的意思太明显他想要忽略都做不到。

 

「Chris，我们先让他休息吧？」最后还是Dustin跳出来。

 

「……好吧，但是只有这一晚，Mark。」

 

Chris的目光像是在凌迟他，Simon差点没有吼出声，像是他崩溃前那个时候他的怒吼那样，将他的不安、恐惧、愤怒以及悲伤全部吼出来，但是他只是看着终于准备离开的两人背影，如释重负的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气。

 

他很累了，脑海里充斥着Hannah跟James的身影，那只死去的鸟，那个死去的人，还有那些日日夜夜里面的情感纠葛，几乎要将他撕碎。

 

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Mark。

他在内心咀嚼着这个名字，沉入梦乡的人默默的流着泪，不知缘由。

 

＊＊＊

 

那是诉讼案刚结束不久之后的事情了。

 

Mark在所有人都离开后独自一人待在了Facebook的总部，办公桌上摆着永远都不曾缺席的笔记本电脑，他埋首于编程之中，检查着Facebook的漏洞，完善着Facebook的性能，这个过程时间流逝的太快，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很晚了。

 

他其实也没有真正在意过时间，最开始的时候觉得无所谓，后来是有人总是会帮他记得，最后是他根本不想去管时间，自从Eduardo离开之后，时间对Mark没了意义。

 

“Mark。”

 

很难得的，Mark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沉默地看着自己屏幕上头进行到一半的工作，忽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是熟悉的语气——愤怒、悲伤以及无力，那语气属于他印象中最后一段时间里面的Eduardo。

 

“嘿！看我一眼。”

 

Eduardo不在这里，他想，那个总是关心着自己，那个总是支持着自己，那个总是包容着他的人不在了，那个Wardo被杀死在那份合约之下。

 

他的手碰到了放在一旁的笔，他无意识地拿起笔写着什么，思绪却逐渐开始飘远，他最后才知道Eduardo选择离开了美国，漂洋过海，前往了隔着一整个太平洋的新加玻。

 

“Mark，我只是想要你的注意。”

 

这样的状况蠢透了，Mark的笔尖忽然打滑，写到一半的字就那样的走调，他看着自己无意识写下来的东西，将笔丢在一边，指腹顺着那些文字滑过。

 

是真的蠢透了，他本来不会这样的，就算Eduardo不在了那又如何？地球不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停止运转，时间不会因为少了一个谁而停止流逝，Mark还是Mark，Facebook还是Facebook。

 

他抬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办公室，当然不会有人了，有鉴于这个时间对于常人而言是早就该休息的时间。

 

“你还要自我安慰到什么时候？你才不在乎什么常人呢，你明明在想——所有人都不在了，所有人，都离开你了。”那个声音尖锐又直白，他几乎都可以听出嘲笑。

 

所以呢？他起身，走到了窗边。

 

Chris今天确定离开Facebook，窗外的夜色很浓，看不到月亮的天空阴沉得让人感到了不舒服，他只是看着，细雨还在飘，这场雨从早下到晚，一直不打算停。

 

他想起来早上Chris担心的表情莫名其妙的刺痛了他。

 

「Mark，你这样不行。」做完离开前最后交接的Chris来到他面前，没头没尾的对着他说，一贯被怀疑是机器人低情商的人第一时间听懂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但实际上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担心。

 

就算不行又如何？于是他面无表情的回答，「什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故意的装傻了。

 

「我本来不想讲也不想管的，但是Mark，我要走了，我依旧把你当作我的朋友，但是之后的日子我必然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在你身边。你得让他离开了，Mark，假装他不在并不是真正的释怀。」Chris语重心长的说。

 

Chris并没有说出名字，但他听懂了，Mark忽然想起来诉讼案后他独自一人呆着的时候收到的评价——他不是个浑蛋，但他正在尝试做。

 

Mark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他的眼神染上了淡淡的怒意。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在假装他不在了？他离开了是事实，我并没有不接受，事实上我接受的良好，少了他并不会改变任何事情。现在，可以让我继续完成我的工作吗？」

 

Chris的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怜悯了。

 

「你得让他离开，让他离开有你的生活，你也必须离开有他的生活了，Mark。」

 

那是今天他们之间对话的结束，Mark没有回答，Chris也没有继续说。然后他看着金发的人走出了他的办公室，背影笔直，一去不回，Mark一直看着，那个背影跟另外一个人重迭在了一起。

 

这太可笑了。

 

“可怜的Mark，又一个人离开你了，你甚至都不知道你在难过。”

 

他并不可怜，他也不会因为谁离开而感到难过，他们只是离开了而已，最后他将那张写满了同一个人名字的纸张丢进了办公桌最大的抽屉里面，那是他丢入那个抽屉的第一张纸。

 

轮到Dstin走的那天早上天气很晴朗。

 

一贯被视为工作狂的Mark难得的什么都没有做，听着Dustin的各种胡扯，偶尔毒舌两句，而Dustin像是要把接下来他们之间的对话额度都用完似的一直说着各式各样的话题。

 

「你该离开了。」最后Mark打断了对方的话，面无表情的赶人。

 

“他都要离开了你还这么的不近人情，你真是个冷血的浑蛋。”那个Eduardo的声音这样说，这段时间以来对方渐渐有了实体，虽然还没有脸，但不妨碍他不满的朝声音方向看了眼。

 

「Mark，你知道，就算我们走了，我们还是朋友的对吧？」Dustin这么说着，看着他的眼神莫名的含着水光，他不懂，为什么？

 

这时候窗外忽然开始下起了大雨，一下变得灰蒙蒙的天空让Dustin的表情更加哀伤，他皱眉。

 

「你只是离开Facebook。」你们都只是离开Facebook了。Mark这样说，但一股愤怒从心底开始涌上，在成为攻击人的字句之前被他紧紧的收在了口中。

 

“但Facebook几乎都是你的全部了不是吗？他们离开了他，也离开了你，Mark，所有人都离开你了。”闭嘴，Mark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虚幻的身影，却没有让咒骂出口。

 

「……Mark，再见？」Dustin表情奇怪的对他说。

 

「嗯。」

 

然后那个总是闹腾的人一步步离开了Facebook，他默默目送着对方离去，窗外的雨依旧下着，像是很多年前的那场雨，于是他将他的秘书拒绝于办公室门外，停止了所有的工作，内心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被他忽略已久的事情。

 

Eduardo离开的那天，也下着这样大的雨。

 

Wardo。

 

他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在纸上写满了Wardo的名字，等到意识过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填满了自己所有想法的纸张，眼睛张得太久了，生理性的泪水在那张脸上滑过，但他的眼神依旧专注得连眨一下都舍不得。

 

后来他将那张纸丢入办公桌边最下面那个抽屉，抽屉已经装了过半的纸张了，有的崭新如初，有的泛黄已久，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同一个名字。

 

但Mark依旧是Mark，他回神后只是又将自己投入工作之中。

 

“所有人都离开了，Mark，你还剩下什么？”

 

闭嘴，他还有Facebook。

 

又过了很久，Mark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外面是他的员工们，门内是他自己一个人，他出神地盯着屏幕上头显示的照片，照片里面微笑的人表情太过灿烂，远离了世界上所有阴霾。

 

那个一直阴魂不散的声音又出现了，越来越清晰的人站在了Mark的面前恶意的开口。

 

“他终于摆脱了你的影响了，不是吗？你看他笑得多开心。”跟他有着同一张面孔的人却有着属于Wardo的表情。

 

“你看，他在阳光之下微笑，他在光明之中欢欣，他已经离开了你的阴影，只有你一个人还在黑暗之中。只有你，他现在所有的光明都会成为你的黑暗，而你只剩下自己了。”

 

「闭嘴！」

 

“你以为怀念有用吗？最好笑的事情是，你怀念他却不后悔你对他的伤害，你想念他却不明白你对他的感情，Mark、Mark——”

 

Mark闭上了眼睛。

 

照片上头Eduardo的笑容越温暖，他就觉得越冷，在他注意到前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从他眼中留下，但他的脑海中只充斥着照片上那个笑容。

 

就算隔着计算机都彷佛能够看到遥远的大洋那头，阳光明媚、鸟语花香，Eduardo牵着身边女性的手，满脸爱恋以及宠溺的宣布他们订婚了，并且多年以来Wardo第一次使用Facebook，将两人合照放上。

 

那个笑容太灿烂，摆脱了所有过去。

 

Mark忽然明白了Chris离开时究竟要警告他什么，他到现在都还放在心头上的那个人走出了他的世界，而直到今天他才想明白，太晚了。

 

“他离开，而你留下。”

 

抽屉里堆满了不曾说出口的感情，Mark眨了眨眼，等到眼泪流干的那一瞬间，有些什么东西被彻底抽离出了他的身体，但Mark感受不到了。

 

他正从内部开始腐朽，走向死亡，没有人发现。

 

Simon惊醒。

他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大口的喘息着，梦境里头太多暧昧不清晦涩难猜的情感被诉说又被遗忘，最后他捂着自己的脸，将自己蜷曲起来。

 

不。

 

——他拿走了他的软弱。

 

＊＊＊

 

Simon上线=w=

我看The double的时候一开始觉得自己会看到像是斗阵俱乐部那样的片子，三分之一的时候我以为我在看恐怖片，三分之二的时候我以为我在看科幻片，最后我发现我在看爱情片，表白Jesse。

这文谁也不虐，M是谁应该很好猜啦XD（他的身分是个我自己很喜欢的梗

求交流，順，目前出现的回忆杀（？）不一定全部是『现在』的Mark的，大概到4就可以开始解释了=w=